我跟妹妹雖然念不同間大學，但兩校離得近，所以一起租了間房，有自己的臥室，公共空間共用。
天氣越來越熱，趁著週末好天氣，我們打算把衣櫃裡的薄被拿出來曬太陽，結果兩條被子居然都發霉了！
沒辦法，只好買新的了。
上網一查就差點被現實給擊倒，怎麼網友推薦的被子都這麼貴？動輒上千啊！對於我們這種窮學生來說，光是要打工付學費、房租、生活費就已經很吃緊了，一條上千的被子，就算我們勒緊皮帶、少吃好幾餐也湊不出來啊。
妹妹想說乾脆拿大浴巾來當被子蓋好了，因為家裡浴巾只有一條，所以我就另外上網找二手的被子。
很快我就在旋轉拍賣上看到一款二手的3M涼感被，只要一百塊！
原本就有在網路上看到不少人推薦這款，也很心動，但是原價兩千三，我根本不敢奢望，現在只要一百塊，照片上又看起來很新，當然要把它納入考慮。
我馬上私訊詢問賣家被子的新舊程度，賣家說照片都是實品照，才用一、兩個月而已，因為要搬家了，所以很多東西都隨便賣。
順便看了一下賣家賣的其他東西，確實還有很多寢具，看起來都還滿新的，而且真的都賣超便宜。有幾樣我都很心動，但因為預算有限，所以還是先買被子就好。
等了兩、三天，一收到到貨簡訊通知，我就馬上衝去7-11取貨。一開始還覺得賣家包得很細心，外層用紙箱，裡面還用3M的透明收納袋裝。
可是拉鍊一拉，媽呀什麼怪味！超臭的！明明看起來就很新、很乾淨，為什麼味道會那麼重？
我在客廳開箱，我妹在廚房都聞得到那股臭味。
「矮額~ 妳買什麼東西啦？很臭耶！」妹妹一臉嫌棄，卻還是好奇地走過來看。
「被子啦！搞什麼啊！怎麼會這麼臭？」
「被子？這是妳那天買的二手的嗎？」妹妹問。
「對啊，」我很苦惱地說，「不知道丟洗衣機洗會不會好一點？」
「不要洗啦，直接退貨算了。」
於是我私訊跟賣家反映，被子有很重的怪味，想要退貨。
他回說，可能是收納袋放在衣櫃裡面太久，有些霉味。被子放進去後，可能也因此沾到味道。洗過以後應該就會散去了。
我不太能接受他說的話，跟他說我有聞過霉味，我們家原本那兩條被子就有超重的霉味，可是新買的這條夏被上的味道跟霉味不一樣啊，遠比霉味臭多了，令人聞了就想吐。
沒想到賣家說，他願意退我一百塊，被子看我是要留著用，還是送人都可以，不用再寄回給他。
退款很快就收到了，只不過我也隨即發現，他把我封鎖了。大概是把我當奧客了吧。
我還是想救看看這條被子，因為它狀況看起來真的很好，質地我也很喜歡。
為了除臭，我當天晚上連洗了兩次，第二次又泡水泡了一個小時。最後洗好拿起來晾的時候，味道已經散去許多，可是還是聞得出來。只能祈禱它在陽台曬太陽、通風幾天可以徹底擺脫怪味。
接下來的兩天我都是蓋薄外套睡覺，等到第三天早上，被子曬得乾爽，而且味道幾乎也已經聞不到了。
當晚回家我就把被子收進來，睡前在床上玩手機時就蓋著它。雖然有點異味，但還在我可以接受的範圍內。它真的超輕、超舒服的，蓋了一個多小時都還是很涼爽，不愧是高科技涼感被。
時間不早了，關上燈，整個人一躺平很快就睡著了。
睡到一半，我忽然感到胸口很沉重，馬上就醒過來。外頭的路燈光線透過窗簾灑了進來，我隱約看到胸前有一大團白白的東西，像棉絮又像是針線。
直覺就是被子壞掉了，只是不知道它怎麼會變這樣。我想把被子掀開、起身開燈察看，可是動不了。意識很清醒，也有知覺，可是就是怎麼樣都無法控制身體。
被子出奇的重，壓得我快喘不過氣，真的很怕自己會被莫名變重的被子壓死。偏偏我現在連動一下手指頭都做不到。
就在我急著想叫我妹進來的時候，一隻乾枯蒼白、佈滿褐斑的手突然迅速伸向我！
一陣陰風掃過，嘴巴被冰冷的手掌摀住的瞬間，我就失去了意識。
一早被手機鬧鐘叫醒，我就覺得很不對勁。腦袋變得很昏沉，眼皮很重、睜不太開，看什麼東西都變得很朦朧不清。身體說不上來是哪裡不舒服，就是整個人渾渾噩噩的，變得很無力，動作也變得很遲緩，手機明明就在床上，可是我摸了半天都還摸不到。
鬧鐘響了太久，妹妹被我吵醒，有起床氣的她衝進我房間大喊：「起來了啦！」
她眼明手快地拿起床上的手機，按掉鬧鐘說：「妳今天不是要早點出門嗎？怎麼還賴床啊？」
「我……」我一開口就被自己的聲音嚇到，惶恐地看著我妹。「我動不了……」
怎麼會變得這麼蒼老沙啞？這根本不是我的聲音啊！
妹妹一聽，察覺不對，就瞪大眼睛說：「妳怎麼了？是感冒了嗎？」邊說邊用手臂感覺我額頭的溫度。
「好像真的發燒了耶！」她幫我蓋上被子。「那妳今天就別出門了吧。我晚點幫妳買早餐回來。」
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聲音很小聲，有時候聽不太清楚，但她從小到大都是大嗓門啊。
我勉強地點點頭，覺得自己像是三天沒睡覺那般的疲憊。闔上雙眼，馬上就又睡著了。
等到我再次幽幽醒來，竟已過了整整一天！
她跟我說，昨天早上她幫我買早餐回來，看我又睡著了，想說讓我繼續休息，把早餐放在床邊的小桌上，就先去上課了。到了下午回來，看我還在睡，就想叫我起來吃點東西。可是我怎麼叫都叫不醒，但燒已經退了，她就讓我繼續睡，想說隔天早上就要帶我去看醫生。
但是她今天早上看到我的時候，嚇了一大跳，硬是想盡辦法把我叫醒。
「姊！姊！妳怎麼會突然多了那麼多白頭髮！妳到底怎麼了？妳還好嗎？妳別嚇我，我現在馬上帶妳去看醫生！」
我以為她在鬧我，就沒理她，只覺得還是好累，而且全身痠痛，好想繼續睡。但是她又一直搖我肩膀不讓我睡。
她幫我坐起身，我與她對看，發現她的臉很蒼白。突然想到，這幾天妹妹的臉色也很差，就在想她是不是也身體不舒服。
「嗯？」妹妹突然皺眉說道：「什麼味道啊，怎麼臭臭的？」
她東嗅西聞的，居然聞到我身上。
「妳身上怎麼有個味道？」接著她又瞪大眼睛看著我。「妳、妳的手！妳的手怎麼了？」
我低頭一看，真的快嚇死了，兩隻手臂居然在一夜之間長出好多淺褐色的斑！
「這個味道……這是被子的味道！妳不是才洗過嗎？」說到這，她好像忽然想通了什麼，馬上急沖沖地把被子扔進垃圾桶，又把垃圾袋綁起來、打上兩個死結，拿到陽台丟以後才鬆了口氣。
接著她又跑回她房間拿了串佛珠過來，戴在我手上。瞬間，全身那種昏沉茫然的感覺都消失了，力氣都回來，眼前的景物也變得跟往常一樣清楚。可是手上的斑卻還在。而且，我注意到好幾根髮絲變白了！
「怎麼會這樣？」我抓著一段髮尾說。不敢相信自己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頭髮轉白、又長那麼多斑。
「妳的聲音變正常了！」妹妹欣喜地說。她眼眶都紅了，看得出來，她剛才是真的快被我嚇哭了。
「妳的聲音也變得跟以前一樣大聲了。不知道為什麼，剛才還有昨天聽起來都好小聲、好模糊。」我說。
「姊，妳站得起來嗎？能走路嗎？我現在就帶妳去看醫生！」她說。
我扶著她下床，走了幾步，雖然有點麻、有點僵硬，但已經比昨天好太多了。
換好衣服，走到梳妝台前坐下。照鏡子的時候又被嚇了一跳，臉色慘白不說，臉頰竟然凹下去了，活像是一個月沒吃飯一樣！
頭上也明顯有幾根白頭髮，邊拔邊算，竟然也有二、三十根！
原本還在想是普通感冒，現在可能是內分泌出了問題，要跑醫院了。我嘆了口氣，把提款卡放到錢包裡面，跟妹妹一起出門。
沒想到，她會載我來大廟。
「為什麼帶我來這？」我問她。「不是說要看醫生？妳也太迷信了吧。」
「姊，不是我迷信，而是我懷疑妳根本沒病，是那條被子有問題！」她表情嚴肅，說出來的話卻很荒唐：「我剛才說要帶妳看醫生是騙它的。」
我忽然想到，她剛才把它丟進垃圾桶時，它看起來好正常喔，跟我那晚半夜睡醒時看到的樣子完全不一樣，令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那晚看錯或是做了惡夢。
接著，妹妹有些不安地說：「妳知道嗎？前幾天，我連續兩個晚上都睡覺睡到一半，聽到很尖銳的『嘰嘰吱吱』聲。醒來以後，就看到有個滿臉皺紋、滿頭白髮，看起來很老很老的老婆婆，貼在窗上瞪著我看！她的指甲一直在刮玻璃！」
「好可怕！真的假的啦？」
「真的啦！我騙妳幹嘛啊？」妹妹說：「她的眼睛張得那麼大，又都是紅色的，超可怕的！」
「妳會不會也是做惡夢啊？而且那跟被子有什麼關係？」我狐疑地說。
「我窗戶外面就是陽台，那兩個晚上就是妳把被子曬在陽台。妳收進來以後，我就沒再被吵醒了。可是隔天早上，妳就病懨懨的，變得好……哎我也不知道怎麼說，反正，自從妳開始蓋那條被子睡覺以後，就變得像老人一樣！」她拉起我的手臂。「不覺得這是老人斑嗎？」
「不會吧！」
「那個賣家一定也有問題！」妹妹胡亂猜道：「哎，會不會是賣家的阿嬤死的時候就是蓋那條被子啊？死了好幾天才被發現，所以被子上都是屍臭味？然後那個阿嬤附在被子上，陰魂不散，到處吸別人的精氣之類的？」
她說的實在太誇張，我聽到一半就忍不住大笑，可是我笑到一半突然意識到那晚看到的是什麼了。
那一團白色的東西不是被子壞掉，是頭髮！是白髮！
感到一陣反胃，我忍不住乾嘔了起來。一天沒進食，還以為什麼都吐不出來，沒想到我一衝到廁所就吐了一堆黑水！
吐完以後，真的覺得身體舒服多了。可是我不敢大意，拜完拜以後還是去醫院檢查。醫生初步判斷沒有病理症狀或徵兆，但因為他也無法解釋為什麼會在一天之內長了那麼多斑，所以還是幫我安排檢查、檢驗，下禮拜才能回診看結果。
看完醫生的時候都已經傍晚了，我跟妹妹都沒什麼胃口，就打算買麵包當晚餐。但我突然想到那條被子還在家，就覺得很不安心。趁垃圾車快來了，就跟妹妹先回家，打算把被子拿下樓丟。
可是一回到家，陽台的垃圾袋還在，袋口卻是開著的！裡頭那條被子居然不翼而飛！
我跟妹妹在家裡找了好久，就是沒看到那條被子。家裡的門鎖沒被破壞，也沒有東西被偷，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被子會不見。
「姊，它會不會是自己跑掉了啊？」妹妹面有懼色地說。
我們兩人一起從陽台往下看，黑夜中，一戶戶人家燈火明亮，真心希望不會有人撿到一條來路不明的被子……
留言列表
人生啊啊啊 (1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