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就讀的大學校區由一條小河區分為山上、山下,往來可以搭校內公車,也可以徒步。
因為山區的關係,如果不是烈日當頭,便是陰雨綿綿,偶爾倒楣遇到突如其來的豪雨又撞上公車客滿,就只好沿著山路內側的風雩走廊跑去趕課,到教室的時候往往都淋成落湯雞。
學校不知為何遲遲不改善風雩走廊防不了風雨的問題,反而沒多久就另外斥資打造了登山步道,位置就在山路外側上百顆槭樹的下方,與內側的風雩走廊隔著馬路相望,步道名稱就叫「槭風步道」。
雖然在高溫潮濕的山區用木板建一條多餘的步道一點屁用也沒有,但整體畫面看上去不知為何就變得意境脫俗許多。
晴天走在樹蔭下,不僅樹冠可以擋擋驕陽的銳氣;雨天走在步道上,雨打槭葉也滴滴答答的很詩情畫意。
原本覺得一年之中沒幾天適合徒步上下山,現在反倒覺得三百六十五天都是適合散步的好日子。
有天晚上去山上的藝文中心看表演,表演結束後,我不想跟其他觀眾人擠人下山,便先到旁邊的便利商店買瓶飲料,坐在觀景平台上看夜景、打發時間。
一、兩個小時後,打算離開藝文中心時,才發現最後一班公車已經開走了。
我心想:反正今晚天氣也滿涼爽的,乾脆就走槭風步道下山吧。
步道上盞盞暈黃的燈光灑在依山勢蜿蜒綿延的木頭步道上,營造出一種溫暖微醺的氣氛。我一邊享受夜晚的微風吹拂,一邊愜意地哼著歌走路。
走著走著,突然有人從背後拍我的肩。我當下突然覺得很毛,心裡想著:都這麼晚了,怎麼還有人還沒下山?沒事幹嘛拍我肩膀?
我想到很多拍肩膀的鬼故事,怕的不敢回頭,只是加快腳步咚咚咚地往山下走。
走沒幾步,我就發現搭在我肩上的重量還在!
我還是不敢回頭,只敢用餘光瞥一眼肩膀,赫然看到四隻蒼白的手指!
冷汗馬上就從我的髮際和背流淌下來,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,不單單只是這隻手的關係。槭風步道是架高在山道的外側邊緣,在木頭步道上走路聲音是很大聲的,可是從剛才到現在,我都沒有聽到自己以外的腳步聲。
「你別怕...」背後突然冒出老人的滄桑嗓音。「年輕人,晚上別一個人走山路外面...」
我一聽當場嚇得呆若木雞,從頭到腳都彷彿生了根似的,連動都動不了。
「這啊,每幾個月都得死人,山路外面都不知道埋了多少人... 來,跟我走...」肩膀上的白手又拍了拍我。
接著我餘光看到那四隻手指正在往下彎,像是想攫住我的肩膀!
我驚覺大事不妙,力氣彷彿都在一瞬間湧回來,立刻反射性地逃跑。霎時間,整條山路都是我跑在步道上的磅磅磅悶響,可是卻怎麼也甩不掉肩膀上的手!
這時,一個女人突然出現在我前方,就站在靠近前面小橋、槭風步道的末端,扶著步道欄杆往外看。
我當下心裡閃過一絲疑惑:一路下山都沒看到人,怎麼又有個女的突然出現,還一點聲音也沒有?而且那邊黑摸摸的有什麼好看?不就是樹林嗎?
她穿著連身的灰色長裙,打著赤腳,側臉被一頭長直髮擋住,看不太清楚面貌。
雖然有點怪異,但此時我也管不了這麼多,開口就大聲向她求救:「救命啊!救命啊!有鬼在追我!」
她像是沒聽見似的,一動也不動地杵在那邊。
我不放棄,還是扯著喉嚨對她喊道:「救命啊!有鬼啊!」」
她突然轉身,飛快衝向我,腐爛到分辨不清哪個洞是眼睛嘴巴的面目貼在我臉上說:「你講這麼大聲大家都知道了!」
接著下一秒,她猛然發狠將我往欄杆的方向用力推去,我失去重心,立刻往後跌了幾步,正要撞到欄杆時,忽然一腳陷下木板!
「啊——」我嚇一大跳,趕快平衡重心。
低頭一看,腳下的木板居然就這麼被我右腳踩破,膝蓋以下都掉到步道下方,還好木板下剛好有塊石頭一般堅固的平台,不然我大概會整隻腳都掉下去。
我再抬頭一看,女鬼又憑空消失。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,右肩突然一緊,我下意識轉頭一看,是張滿臉皺紋的老人面孔。
「你踩到我了...」老人憤怒的連五官都扭曲起來。
就在我即將放聲尖叫時,老人猛地將我往欄杆的方向拖去,我怎麼也沒想到這段欄杆會跟方才踩破的木板一樣,因潮濕多雨而腐朽到不堪一擊,一撞上去登時碎開,我整個人摔出山道,往下墜落!
在失去意識之前,我藉著上方步道上的燈光看清四週,這段山溝裡全是墳頭!
「不能讓生人知道喔!」灰衣女鬼突然出現在我面前,朝我露出猙獰的笑容...
=========補充==========
山道外側下方不是懸崖,而是山溝。近百年來,山道至山溝一帶,本就有不少無主墓。校方怕嚇到學生,以往都在墳上填土覆蓋,但因雨水沖刷的關係,墓堆上的土石會隨著時間慢慢鬆動、流失。
再加上有幾段山溝高度足足超過兩層樓,摔下去往往造成死傷。創校以來一直陸陸續續有意外失足或存心尋死的人喪身於此。
為了一勞永逸,校方乾脆直接在山道邊緣建槭風步道,並圍築護欄,以求掩蓋日後可能會逐漸顯現出來的墳頭,也可避免再有人傷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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=====正文結束線=====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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