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說鬼不能主動靠近生人,但可以誘惑生人靠近……死亡位置……
這個禮拜一直下雨,今天下得特別大,晚上我在大雨滂沱中離開公司。儘管有撐傘,上公車的時候,我的褲管還是被淋濕了,心情因而很煩躁,巴不得可以趕快回到家、洗個熱水澡。
下車的時候,我差點被轉角衝出來的腳踏車撞到!好險我和對方都有及時看到彼此,所以才驚險地閃過。沒辦法,雨已經大到雨聲完全蓋住周圍細小的雜音了。
老實說,我以前還滿喜歡下雨的,除非是冬天。或許是因為下雨的時候會比較涼爽吧,就算人在外面被雨淋成落湯雞,我也不會因此感到氣惱。但是最近這幾天,我變得很討厭下雨,特別是我下班回家的時候。
因為我總會遇到一個奇怪的女人,她已經讓我從一開始的「不舒服」轉為「害怕」了。
如果光看她的外表,你完全不會感到任何威脅。她身材嬌小、纖細,留著一頭黑長頭髮,但是她的姿勢和舉動卻讓我越來越感到毛骨悚然。
譬如,她永遠都低著頭,不管是站在路邊,還是跟蹤我回家。也因此,我一直都沒機會看到她的臉,也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。
不過我猜她大概年紀二、三十歲,因為她的穿著很年輕,每晚都穿著同一套透膚的白色雪紡紗襯衫、黑色A字裙和白色莫卡辛鞋。
***
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也下著大雨,那時我正在過馬路,走到一半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。
「呃……呵……呵……」
那聲音不大也不尖銳,只是氣音而已,但異常地清晰、具有穿透力,沒被唏哩嘩啦的雨聲蓋住。
我下意識尋找聲音的來源,恰巧看到她從對面走過來。當時她頭也是低低的,但是與我擦身而過時,她的臉有稍微往我這邊轉,似乎也注意到我在看她。但我當時正在過馬路,所以也沒停下腳步或回頭看她,我從頭到尾就只是看了她那麼一眼,然後繼續依原本的步調走到馬路對面。
沒想到我這個無意識的舉動會是一切惡夢的開始,因為幾個小時過後,我在家裡陽台晾衣服的時候,看到她站在我家樓下!
她就站在那裡,依然低著頭,一動也不動,不知道到底在做什麼。
我頓時感到一陣雞皮疙瘩,因為這代表她剛才可能一路跟蹤我回家,但遲鈍的我完全沒發現。如果她有抬頭留意燈光的話,現在她不僅已經知道我家在哪一棟,甚至連我住哪一樓都知道了。
然而我又是一個很愛自我安慰的人,我心存僥倖地想:她可能只是剛好出現在樓下而已,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,她說不定不知道我住哪一棟、哪一樓。
隔天早上我從陽台往下看的時候,她已經不在樓下了。為了以防之後可能被她跟蹤,我從那天開始出門上班前都會先開客廳燈,以免晚上回到家才開燈會被發現我住哪一層樓。
到了晚上,我下班回到家裡附近時,又再次看見她了。她低著頭站在馬路對面,但斑馬線綠燈時,她沒有動,就只是站在行人號誌燈柱旁,守株待兔般地等我經過。
我一走到馬路對面,她果然就馬上轉頭朝向我,儘管她還是低著頭。
我感到奇怪,便刻意避開她,盡快往人潮多的方向走,試圖混入人群,讓她無法再跟蹤我。但是當我走到一半回頭看時,她就在我後面大概十幾步的距離!
她到底要幹嘛?
這時我的自我安慰心態又出現了,我心想她會不會其實是我以前的同學,只是我認不出來?畢竟女大十八變嘛。
於是我停下腳步,鼓起勇氣轉身走向她、想問她我們是否認識。但是從頭到尾都低著頭的她,居然在我停下的瞬間也跟著停下,然後頭突然更垂了,好像脖子斷掉、只帶著皮的那種垂,而且還以一種很詭異的手勢開始對我招手。
我的勇氣在那瞬間全消失了,我當場嚇得倒退兩步,腦袋一片空白地狂奔回家。
之後幾天我都刻意提早一站下車,改走其他路線回家,也沒再看到她。但是昨天我要下公車的時候,居然就看到她站在那站站牌!
我直覺她是在等我,就又多搭了一站才下車,走原來的路線回家。
***
今晚我下車走到路口,就又看到她出現在馬路對面!
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,她沒有對我造成實質傷害,所以報警也沒用,但她真的讓我很害怕。
我當下決定不直接回家,而是先跑到警局避避。於是我趁行人號誌仍是紅燈之際,立即轉身拔腿跑向警局。
照理來說,我應該是背對著她跑得越來越遠才對,但是到了下一個十字路口,她又出現了!
我愣愣地看著她從馬路對面的行人號誌燈旁向我走來,她邊走邊抬頭,漸漸露出了她的臉。
那張臉,沒有下巴,連下排牙齒都沒有!
我瞪大了眼睛,倒退幾步後,往左右看去。
為什麼大家都這麼淡定?難道他們沒看到她嗎?我又驚又困惑地想。
就在這個時候,她突然發出聲音了:「呃……」
那是什麼聲音?她要幹嘛?
「汪———」
狗的吠叫聲打斷了我的思緒,這時我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馬路正中央,而且現在已經是紅燈了!
就在這個時候,一隻黑色大狗朝我撲來,我往後退了一大步想閃開,卻還是被牠撲倒在地,我的傘掉到地上,緊接著一台轉彎的砂石車貼著我的臉開過,輾爆了我的傘!
我頭皮發麻地想,要是再晚個一秒,被輾的就是我!
好心的路人過來扶我,聽他們說,剛才我忽然闖紅燈跑到馬路中央,大家叫我、汽車按喇叭警告我我都沒反應。
我感到很震驚,因為我剛才除了狗叫以外什麼都沒聽到啊。
而且我到底是什麼時候走到馬路中央的?
「汪———」黑狗又叫了一聲,像是在叫我,要帶我去哪裡似的。
我跟著牠走到旁邊的大廟之後,才知道牠是廟裡養的。
裡面的志工一看到我,就帶我去給廟裡師父收驚。我半信半疑地給師父收完驚後,師父又說我最近被盯上了,剛才沒得逞的「那位」一定還會再找機會害我,便遞了幾張符給我,要我將其中一張放身上,剩下的貼家裡。
雖然都是不收錢的,但因為我不信這個,所以便婉拒了。
要離開廟的時候,那隻黑狗又咬了一個平安符過來給我。
志工說牠要跟我結緣,我覺得很好笑,但看志工一臉正經,我便憋著笑意收下了。
走出廟門的時候,我依然按照原訂計畫去警局。
我向警察說我剛才被人跟蹤,但是他們調閱了這幾天的路口監視器,都沒有看到我描述的那個人。
於是我在他們充滿同情與關愛精神病患的眼神中走出警局,默默走回廟裡拿符了。
– – –本篇完– – –